周文泉，陈可冀：补肾法延缓衰老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导读：基于肾虚是衰老的根本原因的理论，人们在进行延缓衰老研究时，对补肾法十分重视，认为补肾填精法是健康长寿，抗御衰老和防治多种老年性疾病的重要法则之一。在延年益寿的中药中，补肾药占重要地位，如枸杞、地黄、首乌、仙茅等。
基于肾虚是衰老的根本原因的理论，人们在进行延缓衰老研究时，对补肾法十分重视，认为补肾填精法是健康长寿、抗御衰老和防治多种老年性疾病的重要法则之一。
在延年益寿的中药中，补肾药占重要地位，如枸杞、地黄、首乌、仙茅等；再如首乌延寿丹、还少丹等抗老长寿医方亦多为补肾固本之剂。我们在对清代宫廷医药档案的研究中，发现长寿皇帝乾隆所常用的长寿医方龟龄集等，以及慈禧、光绪所常用的延寿医方益寿膏、保元益寿丹等也多属补肾方。近年的有关"流行病学资料表明，在老年患者中，有虚证表现者分别占85%、69%、69%，在一组观察的682人次中，肾虚者占46.19%。也说明补肾法对抗御衰老具有重要意义。
近年来，延缓衰老研究十分重视肾虚与衰老的关联，加强了补肾法抗衰老效应的内在基础的探讨。有关工作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老年肾虚与内分泌系统功能低下，及补肾法的影响——下丘脑——垂休——性腺轴、下丘脑——垂体——甲状腺及/或肾上腺轴功能的调整。
1960年以来的有关"肾"本质研究结果表明，肾阳虚者有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系统的功能异常，老年人的肾上腺对ACTH反应性降低，肾上腺重量减少，尿中17酮皮质类固醇排泄量较青壮年低，说明了衰老与内分泌系统功能及与中医的肾虚有密切关系。
现代医学有关衰老的机理之一是内分泌功能减退。因此，通过对内分泌功能的调节达到推迟或延缓衰老的目的是人们考虑到的问题。十九世纪末，法国生理学家Charles Edward提出的睾丸浸膏返老还童法，是从内分泌方面进行延缓衰老研究的嘴矢。有人认为，衰老原因是男性生殖腺的萎编；性机能停止是衰老的一种现象。实验证明内分泌内环境失调，尤其是性腺分泌的减少，似与衰老有平行关系。切除睾丸的大鼠组织可见有老年性退变。中医有肾藏精、司生殖的理论，因之肾与下丘脑——垂体——性腺轴也有密切关系、这些都充分表明补肾的作用机理也包括有调节内分泌系统（性腺、甲状腺、肾上腺等）功能的效应。上海第一医学院脏象专题组在以往研究的肾阳虚患者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HPA）轴功能低下和素乱，应用温补肾阳药可改善或纠正这一结论的基础上，新近对滋肾阴、温肾阳中药对大鼠HPA轴功能受抑模型进行了超微结构研究。结果表明，补肾中药能部分拮抗地塞米松对肾上腺皮质的抑制，对动物HPA轴起到一定保护作用。邝安堃等近年的研究结果证实，中医肾的职能包括肾脏、内分泌、骨骼等方面的功能，和性腺的功能关系更为密切。年龄愈大，其血浆中雌二醇（E2）愈高，而睾酮（T）有下降趋势，E2/T比值逐渐上升，这与常见老年肾衰时性腺功能低下相吻合。上海第一医学院华山医院新近开展的补肾法延缓老年期性功能衰退的研究结果表明，补肾法（补肾益寿法）对老年人下丘脑——垂体——性腺功能具有一定的改善作用。还认为，老年人和肾阳虚患者的内分泌改变极为相似。使用补肾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其功能，强调"延年益寿"方剂多由补肾药组成是有科学根据的。
关于老年人的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功能变化也日益受到重视。一些研究结果证明，老年人血清总T3值显著低于成年组；成年、中年、老年组之间总T3值有随年龄增大而降低的趋势。沈自尹等测得健康老年人之T4显著低于正常青年人，TRH兴奋试验多呈低弱或延迟反应，说明老年人的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功能明显减退。以上研究表明，肾虚、内分泌系统机能减退与衰老确有密切关系。因而补肾、改善内分泌机能，应该是抗老延寿的途径之一。
二、老年肾虚与免疫功能降低，及补肾法的影响——提高或调节免疫功能。
人的寿命与免疫防御功能的正常与否密切相关。胸腺是免疫系统的主要腺体，国外学者发现，胸腺功能随年龄增长而急骤下降，并与衰老相平行。
中医认为，肾脏之气关系到人体正气的盛衰。正气的作用大抵与机体免疫功能相近。诊断发现，肾气虚衰则免疫功能大抵相应降低，采用补肾法可以提高免疫功能。国内一些学者认为，肾气虚、免疫功能降低是衰老的主要原因，因之有人提出了"肾气——免疫——寿命"的设想。进而制订了"调补肾气——调整免疫功能——抗老"的治疗法则。上海华山医院认为，补肾法（补肾益寿丹）不但可以提高老年人的抑制性T细胞对CohA的反应性，而且可明显提高抑制性T细胞功能偏低者的T3抑制率。认为补肾中药对调节抑制性T细胞功能的作用，是维持老年人正常T细胞功能的一项有效措施，因而也是防止老年自身免疫疾病发生和防止早衰的重要手段。陈氏等对滋肾补肺药蛤蚧的提取物（简称GEH）的抗应激和免疫增强作用所作实验研究结果表明，GEH可增加免疫器官重量，对抗免疫抑制剂，增强网状内皮系统活性，增加抗体形成等作用。因之，认为GEH有一定抗衰老作用。关于补肾方剂和补肾中药的药理研究，国内已有综述，均认为补肾法可以增强内分泌及免疫功能。
三、补肾法对老年肾虚与大脑衰老的影响——对脑功能的改善作用。
随着人的年龄增长，大脑在形态和功能上都将逐新发生退行性变化，表现在脑神经细胞数的减少、脂褐素沉积，脑重量的减轻、脑体积的缩小、脑循环的改变，以及部分智力的衰退和机械记忆力的衰退。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要想推迟大脑的衰老过程，应设法使脂褐素的产生减少或使其排泄增多。并强调抗氧化剂减少脂褐素沉着的效应及抗衰老的作用。中医认为"脑为髓之海"、肾"主骨生髓"，肾与脑关系至为密切；临床上许多补肾药物都具有补脑益髓作用。近年来的临床报导表明，补肾生精的中药治疗脑动脉硬化、老年性痴果、大脑发育不全等都有较好的治疗效果。日本学者也报导了地黄以及左归丸防止老化的效果。这些均提示了补肾药改善脑功能的作用。陈氏等对至宝三鞭丸改善脑功能低下进行了研究，认为至宝三鞭丸通过调节垂体激素分泌及其中所含的雄性激素，补血、营养成分及微量元素等，来改善人体脑的代谢机能，并促进脑内蛋白合成。是改善脑功能的可能机制之一。国内还对具有补脑益髓、补阳滋阴的传统抗老中成药龟龄集进行了研究，实验资料说明，该方对动物的巨噬细胞、网状内皮系统的吞噬功能及溶血抗体的产生能力均有显著作用，对大脑皮层有促进兴奋和抑制的双重作用，还有增强动物肾上腺皮质功能的效应，这些可能是该方发挥抗衰益寿作用的主要机制。
综上所述，近年来在补肾法延缓衰老研究方面确有较大进展，具体表现在：
1.对中医肾与衰老的关系结合现代医学关于衰老的学说进行了较深入的探讨。从而初步阐述了补肾法延缓衰老的主要机制。
2.将补肾法延缓衰老的研究与若干老年常见病如冠心病、高血压病、气管炎、糖尿病等密切结合，从而为深入防治上述老年常见病提供了新的内容。
3.对补肾法延缓衰老进行了多途径、多方法的研究，不仅初步阐明了中医肾与衰老的关系，而且使肾的实质研究更加深入。
4.研究的手段采用了国内较新的方法，从而大大提高了中医老年医学研究的水平。
当前尚应考虑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由于补肾法延缓衰老的前提是肾与衰老具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因此，今后的研究工作应对肾的实质进行更深入的研讨，这样可能对衰老的机制有新的认识，甚至建立新的理论。
第二、中医对于衰老的理论不只是肾的虚损，而且尚有脾及其他脏腑的失调，因此，补肾法不是唯一的延缓衰老方法，其他方法同样有研究的必要。尤其是中医脏腑相关的理论，更提示了运用补肾法延缓衰老与其他治法（如健脾、活血、益气等）相联合运用的问题，这也符合现代医学认为致成衰老是综合因素的认识。
第三、当前的补肾法不外乎温肾阳、滋肾阴、益肾气、填肾精等方面的方药。今后的研究如果注意方剂组合的严谨、准确，可能对于肾虚的实质研究、衰老的内在基础，及抗衰老效果的提高都有一定意义。
第四、补肾法延缓衰老和防治老年病的疗效尚待进一步提高，并应进行较多病例的严格的、科学的临床观察，选择和建立若干可靠的观察手段和客观指标，以科学地评价其效果。
展望：
应用补肾法于延缓衰老，在减缓衰老症状、改善记忆力和工作能力，延长老年人寿命方面将取得较突出的效果。应用补肾法治疗老年人常见的心、脑、肾及内分泌方面的某些疾病将取得较满意的疗效，特别在早期预防这些疾病的发生和巩固疗效方面将发挥积极的作用。从而使我国人民的平均寿命有可能不断提高，使我国加入长寿国家的行列。同时，将发现一批具有突出疗效和独特作用的延缓衰老和防治老年病的方药，并将经过科学的研制而得到若干效果可靠、服用方便的制剂，而在广大中、老年人群中推广使用的同时，对国外也将有重要影响。并且将在中医老年医学方面整理出较系统延缓衰老理论。通过中西医结合的研究，对现代医学关于衰老的理论也将提出一些新的思路和线索，从而促进现代老年医学理论的发展。
文章载自上海中医药杂志198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