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超：虎年“谈虎摄变”之联想

导读：中国农历虎年新春悄然到来，摄影人不仅想起拍摄虎的经历，还联想到创作虎影像与视觉感受所悟化出虎的威武而温和、强悍而敦厚、勇猛而祥瑞的心灵感应。

中国农历虎年新春悄然到来，摄影人不仅想起拍摄虎的经历，还联想到创作虎影像与视觉感受所悟化出虎的威武而温和、强悍而敦厚、勇猛而祥瑞的心灵感应。

大家谈虎首先联想到中国成语，生龙活虎、龙腾虎跃、虎虎生威、虎踞龙盘、谈虎色变等等，几乎这些成语引经据典都有其生动的故事流传百世。“谈虎色变”的成语出自于宋代《二程全书·遗书二上》，程颢程颐兄弟是北宋时期著名理学家。程颐在谈到实践出真知这一问题时，曾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农夫曾经被老虎咬伤过，人们聚在一起谈话时说到虎，众人没有谁觉得害怕，然而农夫却被吓得大惊失色。故“谈虎色变”作为成语被人们沿用至今。

前些日子央视新闻多次报道人在丛林偶遇老虎，彼此相望片刻，老虎不动声色走开的真实场景。这说明人们对老虎既有恐惧之感，又有敬畏和试图亲近体验的心态。历史足以见证，虎是人们喜爱的大型动物，因为它与人们所喜爱的任劳任怨的牛、同甘共苦的马、忠诚可靠的狗，有其各自独有的个性选择。虎给人们带来勇敢、独立、自信、力量的精神寄托与图腾般的崇拜。

中国独有的十二生肖则是先人拿十二种动物来配十二地支，子为鼠、丑为牛、寅为虎、卯为兔、辰为龙、已为蛇、午为马、未为羊、申为猴、酉为鸡，戌为狗、亥为猪。后以为某人生在某年就肖某物，丑年生的肖牛，寅年生的肖虎，称为十二生肖。至于十二生肖从何年何地起源，古往今来众说纷纭。但有文学资料记载生肖的，最早在春秋前后的《诗经》。谈起源，许多学者认为生肖萌芽起源于原始时代先人对动物的崇拜。与人们生活、精神息息相关的动物，并产生安全感和依赖感较高的是马、牛、羊、猪、鸡、狗、兔；与人们生命、精神相关联而产生恐惧感、敬畏感较高的动物则是虎、鼠、蛇、猴；与人们情怀、梦想、精神相通的虚拟崇拜物和精神寄托值很高的是神化的龙。虎是从远古到今，为人类历史留痕很重的敬畏之友。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黎民百姓，用虎来寓意社会、自然、寓意人物、权力、事业、是非状态，都有倾述不尽的故事、语境和精神层面的抒怀。

历史上从民间到艺术界，举不胜举的艺人名家用毕生的精力写虎、剪虎、雕虎、刻虎、画虎。

虎属于哺乳纲，是体形最大的猫科肉食动物。虎有八个亚种，如东北虎、苏门答腊虎，分布在北至西伯利亚，南抵亚洲印度，堪称“百兽之王。”

据2019年东北林业大学等部门召开的虎豹跨境保护国际研讨会所披露，目前全球野生虎的数量仅剩3900只左右。百年前我国是拥有野生老虎种类最多的国家，广袤的沃土曾经生活着华南虎（又名中国虎）、东北虎（又名西伯利亚虎）、新疆虎（又名罗布泊虎）、孟加拉虎（又名印度虎）、印支虎等至少五种虎。战争、灾害、生态环境的恶化，新疆虎已经于上世纪40年代灭绝，华南虎也已经在野外绝迹。我国现存野生虎只有三种，其总量估计仅有百余只。其中东北虎27只左右，东北虎主要分布于亚洲东北部、我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朝鲜半岛。目前预估野生东北虎总量不超过500只。中国余下两种，一种是孟加拉虎，为世界第二大虎亚种，是目前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老虎种类，野生总量大约有5000只，该亚种中有白虎、金虎、银虎、雪虎等变异个体，主要分布在印度和孟加拉国，是这两个国家的代表动物，我国西藏南部地区被认为目前还有不到40只野生孟加位虎，但是全球动物园中的孟加拉虎数量有3万多只。另一种是印支虎生活在中南半岛和我国广西云南等地同一个老虎亚种，其形态与孟加拉虎非常相似。不过权威数据认为野生印支虎的总量至少在1500只左右，我国境内约有40只。我国极为重视野生虎、养殖虎的环境保持与治理。据不完全统计，国内人工养殖老虎已超过6000只，其中一半以上是东北虎。可见中国现存的三种野生虎的处于濒危动物之列。专家认为，大部分物种的最小有效种群都在50只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受该种群的遗传多样性等因素影响，种群最低数量少于这个数值，种群就可能无法维持，生存也受到了挑战。面对这如此严峻的事实，“谈虎摄变”乃是摄影人关注关爱大自然生灵，用影像彰显时代强音的社会责任担当者。

我们摄影的创作应植根于华夏文化血脉。中国有崇尚虎、欣赏虎、美化虎的虎文化传统。中华五千年文明演进，动物崇拜是祖先对大自然生命活力、形态魅力、神秘猜想、符号象征的一种认同与审美、亲和而向往的共生意识表达形式。在新石器时代，祖先崇拜虎的意念便运用于原始而朦胧的宗教、祭拜仪式中。后来先人定“天文四象”，把天分为东西南北四宫，这四方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它的法力无边令妖邪胆战心惊。故有这“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王者制官阙殿阁取法焉”。其中白虎，古代神话中的西方之神。形体似虎、白色，凶猛无比，因此成为尊贵的象征。同时白虎也象征着威武的军队，包括细化到军队的白虎旗和兵符上的白虎像。

中国古代建筑的梁柱、门厅、屋脊、墙壁、包括后来的房上琉璃瓦也有过虎的造型、元素符号和特有的视觉语言。中国的民俗节庆曲艺、服饰、虎头鞋、虎头帽、虎头枕、虎头印、虎字书法、绘画、剪纸等，至今还盛行于现代人生活中。虎作为千古幸存之精灵杰作，虎作为一种古老不变的灵气、不变的力量，却成全了总在变的人与社会，成全了总在变的历代画虎的艺术名家。遗憾的是摄影人对虎的创作却没有跟进时代的脉搏和社会的需求，虽有人已创作过虎，但却很少见到传世之作，更谈不上名家摄虎的摄影专集。

最近我认真阅读了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套装两卷本大型画册，冯大中甲子艺辑《高山景行》，全书汇集了冯大中百余幅虎的绘画作品和他与绘画名家、评论家的文章，还有今年全国发行的冯大中设计绘虎邮票，让我大开眼界，开启了我对虎摄影专题创作深耕细作的思考。辽宁冯大中倾心倾情倾力求索悟道于画虎近半个世纪，成为当代画坛独居雄风、独树一帜的大师行列的领军人。他的钻井精神、创新思维，文化积养，民本情怀、人格魅力、符号风格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他别具匠心的艺术画风，摄影创作完全可以嫁接再生。

比如他的深耕传统文化土壤、赓续民族基因与萃取现实生活题材相融合，弘扬作品时代强音的创作思想，这与摄影创作坚守底色、突出人民性、时代性主旋律是一致的；比如他的写实与写意两者内涵的深化与辩证统一，突破了传统写实，在写实、写生所营造的心境、传神、生命气息中创造意境，这同摄影探索中的纪实与纪虚、物象与意象、具象与抽象，有其共同的艺术创作规律。特别值得摄影创作所借鉴的是冯大中的天人合一、和睦共处的创作理念，他避开了老虎凶险狰狞的脸谱，发掘老虎内在母性般温柔宁静之美与人性仁爱之美相融合，他刻意将人格化的老虎与诗情仙境的自然古树梅林、高山流水融入一体，巧妙地去躁、去俗、去匠、去伪，以浪漫主义色彩构成了人们所向往的原始生态的理想王国。他的老虎为主体与环境为客体的尽精刻微地墨染色润，让鲜明的主题更加艺术化、诗意化和情景化，这经典的鸿篇巨制确实需要拍摄虎的作者精读，我们用镜头如何来重塑主体与客体（陪体）的关系，如何克服简单地符号化、装饰化、形式化、标签化的创意动物摄影，如何“谈虎摄变”在“变”字上下功夫，拍出属于摄影范畴的艺术作品。笔者提出几点建议，仅供参考。

一是丰富阅历，围绕虎的知识、生活、生态环境、多领域虎的艺术作品、诗篇、文章进行虎的重点阅读。尤其是收集虎的摄影作品、绘画作品进行系统阅读，研究和选择题材、体裁、风格的创作思路、手法。做到知虎、懂虎、爱虎、想虎，感悟到创作虎的新精神内涵与文化意味。
二是深入体验，围绕虎的品种、习性、繁衍、生活规律、运动形态、喜怒哀乐，进行有目的、有构思需求的观看体察和拍照写生素材。在虎的情趣、性灵、气度中发挥可以聚焦创作的亮点、兴奋点；在虎的骨架肌体运动中熟知肢体语言内涵与情感表达，发掘老虎酣睡、戏斗、休闲、凝视、进食中动与静、虚与实、柔与刚的视觉体验；在虎的依恋之情、威猛之势、傲骨之尊的神韵中找到与人类情感追求、精神渴望合拍共鸣的创作结合点、切入点。把虎当作人的心向来物化、转化、同化为隐喻之意，寄情于虎态，借虎言志，抒发其人文精神。

三是创意架构，围绕个人喜好和审美情趣的取向，结合所学习跨界艺术文本范例和自己写生、创作的素材，进行题材与主题的选择。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人们格外关注生态环境、野生动物的摄影创作。虎、狮、豹、熊等大型动物因条件所限，只能在人为所控的动物园、养殖地拍摄，除了拍摄老虎某些无特定背景特写外，环境受到创作的局限，因此更需强化艺术的、创意的、画意的，甚至是超现实的动物摄影之作。

充分发挥摄影纪实为母体的优势，或虚实结合、或精细写真、或豪放写意、或梦幻抽象、或仿古画意、或叠加虚拟。让人们所喜爱所祈盼的虎经典成语和故事，通过摄影转化为新的精神力量。

以文化人，以艺通心是艺术创作的核心要义。母爱情思、守土担当、家国情怀、英雄赞歌、奥运精神、绿水青山、地球家园、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等多样化、拟人化题材都可以通过喜闻乐见的虎影像，呈现出强大的民族精神与力量、生态环保的呼唤、生命意义的礼赞和人生价值的启迪。

配文照片说明：配文的老虎照片是我二十几年前和近些年拍的沈阳虎园、黑龙江虎园、广州长隆野生动物世界的老虎，当初拍虎想积累成专题，但未能坚持系统拍，已有的素材实属碎片化的汇集，尚缺品种、国外虎景和繁衍过程。现有照片中有许多幅通过后期制作叠加背景，制作中考量到主体虎与背景影像的投影、产地、季节、光感、聚焦的合理性、协调性，其实拍虎还可以有更多样式的创意，算不上作品，此片仅供阅读时参考。

图文作者：刘志超，辽宁大学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辽宁省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摄影教育专业委员会名誉理事长、新华社中国新闻图片特邀摄影师、辽宁《影像评论》创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