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影视字幕组为什么被抓？商业模式先天有很大瑕疵

导读：据媒体报道，近日上海市公安局侦破了“人人影视字幕组”网站侵权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4名，查处3家涉案公司，涉案金额1600余万元。细看新闻，发现了问题，不同于以往权利人报案的案件，本案实际是警方主动发现的。

文/游云庭

据媒体报道，近日上海市公安局侦破了“人人影视字幕组”网站侵权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4名，查处3家涉案公司，涉案金额1600余万元。细看新闻，发现了问题，不同于以往权利人报案的案件，本案实际是警方主动发现的：

2020年9月警方发现，有人通过“人人影视字幕组”网站和客户端提供疑似侵权影视作品的在线观看和离线下载。经与相关著作权权利人联系，上述影视作品未取得著作权权利人的授权或许可。

笔者印象里，人人影视应该属于态度很好的盗版网站：优腾爱有独家版权的片子不盗，院线在播的影片会晚点上线，权利人找他们删除盗版影片基本都同意。求生欲这么强的网站咋还是被端了？今天就和大家聊聊人人影视字幕组成员为什么会被抓？还有他们该怎么做才能不被抓？

还是先说结论：人人影视之前没有被端，是因为没有过度损害影视著作权人的利益，但他们的基础商业模式已经落入刑事打击范围，所以哪怕权利人不举报，他们做大后政府迟早也会出手打击。他们要不被抓，最好只提供字幕下载，不碰影视文件，更不用说提供在线播放服务了。

一、人人影视的求生欲为什么那么强？

笔者总结了国内在线影视维权的几大特点，发现人人影视基本都应对到了，说明他们对国内影视圈的维权规则有较深的了解。如果求生欲不强，这个网站早就被关了。

规律一、优腾爱强势，独家权利关键

经过多年大浪淘沙式的竞争，目前国内在线影视市场主要被优酷、腾讯、爱奇艺占领（央视网、芒果TV这些，市场份额也不小，但毕竟是国有企业，维权没民营企业那么积极），这些企业均有实力强劲且维权积极的法务部，手段多样，能文能武：民事起诉、行政投诉、应用商店投诉、刑事举报样样精通。而这几家公司的影视核心资源则是一些独家买断的片子，对这些禁脔，人人影视是不会碰的。不碰意味着这些巨头一般不会主动打击他们。

规律二、正规网站播盗版赔钱、野鸡网站播盗版抓人

作为视频网站维权律师，我的经验是：网上发现盗版片会先判断网站背后的主体有没有赔偿能力，如果是正规公司的则迅速公证取证，然后起诉，如果是来路不明的网站的，流量小就先不理会，流量大的考虑刑事举报打击。但如果一家非正规网站收到通知后肯删除盗版内容的，一般也就算了。因为刑事举报流程复杂，很耗精力，所以能打击的网站数量有限。人人影视就属于态度较好的非正规网站，业内都知道他们肯删盗版。

规律三、外国影视公司国内维权不积极

海外影视作品在国内受众很多，但每年引进的不多，没有合法引进手续的影视作品在国内也有不小的市场需求。而这部分内容，是人人影视流量的主要来源。读者可能会问：为什么外国影视公司不来维权呢？简而言之，维权的手续复杂，赔偿低，性价比不高。

海外证据在国内法庭上使用都要先在海外做公证，然后到当地中国使领馆认证，大约要3个月。国内法院对于此类侵权的判赔较低，维权性价比低，这些都阻碍了国外权利人在国内的维权。而这正是人人影视的商业模式空间。但即便如此，人人影视仍是一家“盗亦有道”的公司，未引进外国电影院线上映期间，其多数不会播放，我的理解就是：院线是电影业的主要收入，人人影视放弃上映时播盗版，是他们不愿意过度得罪权利人。

二、字幕组的模式法律上有哪些问题？

为什么人人影视已经那么小心了，还是被打击？核心还是商业模式本身的问题。说来让人心酸，现在国内用户熟悉的字幕组模式，打从娘胎开始，法律上就是问题很大的。

问题一、翻译权也是需要许可的。

根据《著作权法》的规定，翻译权也是影视作品著作权人的权利，未经许可的翻译并传播翻译作品也是侵权的。如果出于兴趣，自己翻译字幕可以算合理使用，但如果把字幕传播到网上，理论上就侵犯了影视作品著作权人的翻译权。

问题二、压制传播含字幕的影视作品文件是侵权的。

就笔者的记忆，国内因为传播字幕被起诉侵犯翻译权的情况几乎没有，因为人人影视这样的大型字幕组都走的更远，他们直接压制含字幕的影视视频并在网站传播，早期提供P2P下载，后期直接提供在线播放业务。上述行为都直接侵犯了影视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问题三、广告和会员收费涉嫌侵犯著作权罪。

如果字幕组安于小打小闹，问题还不大，民事侵权最多赔点钱，但做大就可能会有刑事风险了。因为做大就意味着开销大增，网站运营管理的人多了，翻译的人多了，服务器带宽都要多了，这些都要钱。然后字幕组就不得不找更多的广告，人人影视还开了会员收费，这些在法律上都会被认定是以营利为目的。

这就落入了《刑法》侵犯著作权罪的打击范围：以营利为目的未经著作权人许可，复制发行、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传播其文字作品、音乐、美术、视听作品、计算机软件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作品的违法所得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构成侵犯著作权罪。根据司法解释，而以营利为目的，复制500份作品就可以入刑了。

最后，人人影视所以被打击，主要原因是在商业模式先天就有很大瑕疵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做大，不做大至少刑事风险小很多。虽然之前也有网站靠搬运非授权日本动漫吸流量做大并洗白，粉丝们还纷纷为爱发电，但那个窗口期已经过去。现在知识产权保护力度更大，固守之前的认知是刻舟求剑，几个月前的第一弹和今天人人影视的惨痛教训都说明了这点。

本文作者：游云庭，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识产权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