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回放的思考(风光篇)
导读:翻开自己曾整理存储的老照片,情不自禁涌动着近些年来人们对摄影创作的判断、纠结、冲突、启示与趋向的思绪。我想到两个问题,一是扎堆创作问题,二是突破重围问题。
写在前面的话
回放老照片是为了总结经验教训,温故而知新,充实未来。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拍的这些片,来自于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河北、陕西、山西、江西、西藏、新疆、青海、四川、上海、广西,还有辽宁大学校园的创作。
当时拍片试图拍点别人没站过的机位角度;别人没想到的构思;别人没有转换的画意手法;别人没发掘到的景致;别人没有呈现的新样式;别人去过但没有感悟到的情怀。这些想法很好,动起手来还是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有些有变化。我拍的珠峰就是再度攀登高度定位一个新视角;重新构思元阳梯田的影像架构,试图摆脱老套的大景,聚焦局部,拍出“耕浪”的心象,当时还是增添了新鲜感;阳光明媚的坝上景太多,我拍了坝上的月光;长白山雪景,照片比比皆是,我爬上几十米高抖动的防火哨塔,艰难拍下长白山长长的路;司空见惯的荷花无处找到新感觉,我拍下了荷叶荷花水中顾影自怜之意,拍下水墨荷塘画意之风,在当时还是有新意的;校园深秋红色枫叶只是张记录片,后来以超现实主义色彩转换的手法,改变了读者的视觉思维。一个不起眼的校园甘蓝菜,经过细心摄入成为一景。风光摄影的光影、色彩、氛围、气势、情调以及相形的隐喻都会通过创意和纪实的元素、符号的缜密选择,为影像带来生命、生机、生活的审美感受与心灵的启迪。
这几十幅老片中仍然可以看到瑕疵和不足,比如婺源、雪乡、雾凇、梅里雪山、雪顿节,虽有地点气场、拍摄视角的变化,但仍有似曾相识之感。鸟的飞翔背景动感不足,黄河瀑布跳舞之景不是真实的场景,实际生活中不可能会在如此险境中漫舞,人为摆布的场景,尽管抢眼有所谓的冲击力,但作品因虚假元素而黯然失真。另一幅宽幅黄河老人也是在那招揽摄影模特生意,好在老人与他人谈笑时我抢拍的,还算勉强说得过去。新疆地貌片中,我有意大面积勾勒,仿佛驼蹄的动势力量撑起的大山,确有拟人的延伸意义,但画面缺少画龙点睛的人物,而显得情趣不足。另外所有作品当时在制作时,只考虑单幅每个内容的需要裁减和单幅和谐为准则,这次整合在一起就显得尺寸过乱,无奈减去不少理想作品,对展览、出书都带来麻烦,看来后期制作需要界定几个固定标准,不宜过多尺寸。
图文 刘志超
翻开自己曾整理存储的老照片,情不自禁涌动着近些年来人们对摄影创作的判断、纠结、冲突、启示与趋向的思绪。我想到两个问题,一是扎堆创作问题,二是突破重围问题。
谈起扎堆创作问题,你我他包括名家不时就此批驳一番,似乎从理论上都认同是个问题。但回头看,扎堆创作从未减少,却与日俱增,越来越如火如荼,连旅游公司都专门增加了国内外摄影团的旅行,成为了朝阳产业。它已成为我国大众化摄影时代的一个主要特征,甚至连职业摄影人也拨冗参团创作。这不能不让我们再度思考扎堆创作的深层次问题。
是不是扎堆就不可能出好作品,不扎堆就一定能出好作品吗?可以断言绝对不能一概而论。我们应站在时代的节点,人民需要的站位、客观、公正辩证透析扎堆问题。我们应理清扎堆现实与真实的由来。他是改革开放以来,因社会需求而产生的文化现象的产物。特别是80年代中期以来,公共旅行车、私家车日益增多,为爱好摄影和部分职业摄影人提供了出行的创作机会,同时经济的发展又刺激了文化与精神的消费,中国人拿相机、手机拍照交流为时尚的生活方式。到了90年代人们已取之共识,我们已进入大众化摄影时代、读图时代。不论扎堆照相还是摄影给人们带来出行的方便,一是抱团交流学习如同学习班,二是利用摄影人各自所长为旅游提供了自我管理、自我服务廉价旅行的便利。加上全国省市各类民间摄影协会兴起和摄影赛事的频繁出台,极大推动了举国摄影事业的蓬勃发展。让这个时代造就高速发展壮大的摄影人才队伍和创作群体。扎堆创作为群众性摄影活动的多样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历史性作用。中国摄影这一庞大无比而又可持续发展壮大的集群,令世人感到惊叹瞩目,不论何种形式基数巨大的中国摄影形态,算是中国文艺门类中独具的特色,而这一大特色不同于国外摄影者,大都是为了求职谋生,而中国摄影人绝大部分是投入性的文化积养与精神消费。由此可下结论扎堆创作不断不会终结消亡,还会不断有新生力量注入,其活动内容、创作学习方式会更加灵活多变丰富多彩,甚至走向专业化水平方向之趋势。
突破重围,这是针对扎堆创作存在问题而言。换一角度看,扎堆创作出精品概率不高,而独来独往出精品概率要高出许多。因扎堆创作对于初学者来说是一种互相切磋学习实践的好机会。摄影同绘画、书法、音乐等艺术都要有一段临摹、模仿、写生体验和感悟的学习过程。连摄影史都没读过,便强调独来独往去创新,那是形而上学的空谈。即使不是初学者,拍的很像样,同行一地去创作,由于思想水平、艺术眼光、文化积淀、阅历、经验不同,拍出的片也有很大差异。扎堆问题应通过现象看本质,抓不到要害,即使不扎堆也很难出精品力作。
当下扎堆问题,我分析有三类人:第一类是跟风模仿,被别人的好作品所刺激,追崇致极,他要跟进体验,甚至连原创作者的机位都找到了,实际上是记录复制行为;第二类是跟人定向,有了师傅,跟着高手反复追随走来回,拍的很像师傅的风格和影子,从来未超过师傅,未能深入研究创作的思想精髓和对作品内涵、视觉语言、艺术表达的学理建树,而是循规守旧,缺乏创新思维和自我修炼的超越;第三类是扎堆前往,却回避扎堆创作,事先就选择了对自己挖掘创作有用的团队项目。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独立的目标与取向,自由自觉地把握自己内心创作的“内在尺度”,并驾驭自己的行动计划,拍自己感兴趣、想要想用的影像。一次拍不完,有了上次团队打前站垫底,下次独自再去拍。当下的扎堆创作,已不同于改革开放初期的模式,团队活动的地域和拍摄内容也拓宽了,更加有了自由度和选择性,许多较成熟的摄影老人均采用这种便携的方式。
近几十年来,许多摄影人包括有成就的摄影家也在扎堆组团到国外拍片,甚至扎堆到船上远涉重洋南北极创作,不足百米长的船上却拿出有想法、有创意又有独立风格的好题材、好亮点、好作品。
专家学者所批判的扎堆创作之风,没有所指第三类作者,而是指向前两类的现象,企盼前两类学习者能加速缩短重复创作的周期。扎堆组织创作确实有局限性,常常是内容单一,取向单一,被拍对象单一,加上作者对摄影创作认识不到位导致作品类同化、同质化,甚至是表演化、公式化,使作品很难从高原攀向高峰。诚然,不能把我国当下摄影趋同化,完全归罪于组团创作,最终根源是对摄影本质、本源、本真认识不够深,对艺术创作规律的把握不到位。换言之,创作思想不够鲜活、观念比较落后,缺乏从理论到实践上的创新。
我大致概括了三个“突破”:一是摄影理论的突破,包括摄影的基本理论以及与摄影相关跨界艺术理论的基本了解。包括艺术美学分支的摄影美学理论、符号学、心理学、社会学、哲学、影像学等的基本知识。中国摄影界有其很致命的软肋,就是读书太少,理论匮乏,行动盲从。恩格斯曾说:“一个没有理论思维的民族,是一个落后的民族。”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创新思维,仍然是实用的老口号、艰难的新课题。理论的紧固围墙必须突破。二是趋同化摄影的突破,趋同化特征是题材类同,题材内容过度扎堆;取材区域类同,许多拍摄地点、景点、热点的景色、人物反复出现。倾心于“高大上、大而全”的素材和命题,缺少以小见大,充满动心、动情、动思考的故事性、隐喻性、排他性和个性化的作品;思想情感表达苍白、平淡,甚至标签化、表面化,这仍然是解决和突破趋同问题的关键所在。三是以创作新思维,突破陈旧而保守的创作思想和不求图变立新的思维方式。改变我们对创作主体的观看方式;改变我们长期以来形成的选题、构思、取影、构图、视角、影像构成与制作的一整套多少年不变的创作观念和惯性习俗的艺术生产流程;应把客观纪实转化为主观纪实,甚至是主观色彩,突出作品的原创性、多样性、唯一性。要改变缺少创新模式的影像传播方式和落后的影像文字对作品文脉解读。以超常思维、逻辑思维、哲学思维、抽象思维,甚至是超现实主义思维,去反思我们所走过的路,去反思纪实摄影、艺术摄影、商业摄影等多门类的创作之通病。破解和抛弃西方影像文化糟粕的那一部分的文化侵入式围堵,吸收国内外优秀文化的精华,以华夏民族优秀文化与传统为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打造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中国品质、中国力量的时代影像。
作者刘志超:辽宁大学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原博士生导师、省政府参事。现任辽宁省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辽宁旅游摄影协会名誉主席、中国高教学会摄影教育专业委员会名誉理事长、中国艺术摄影学会理事、新华社中国图片社特聘摄影师、辽宁《影像评论》创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