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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景经历的“大疫”:《伤寒杂病论》中的伤痛记忆

来源:澎湃新闻 发布时间: 2020-02-13 15:23:56 编辑:夕歌

导读:我突然想起我读博士时,冻国栋老师给我们博士生布置的三篇文献《伤寒杂病论序》《典论论文》《与吴质书》,所以把这几篇文献布置给几位一起读书的学生。本来期待他们谈点什么,结果没有等来“云回复”。于是翻出数年前的读书笔记,自己随便写写吧。

最近我在东京,一切安好。可是三年前我注册了武汉户口,正式成为武汉人,看着眼下湖北、武汉发生的种种,真是比别人更忧心忡忡。我本来计划近期回家,回家之前打算起草最后一篇关于庞勋的论文——也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故事。正在写,本预期写完就回,没想到回家的路就这么封了。于是每日从微信看到各种新闻帖子……心情差到极点。飞速建成的火神山医院,火速支援的解放军部队与武汉城中期待的眼神一起进行着,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的受挫能力差,索性把微信关了,只在微博这个相对陌生的世界发发声。每天看着城中各种求助,除了在微博上转发,真是爱莫能助,一切都是那么无力。昨天随便在图书馆找了一部小说看,名字叫《南瓜花》,结果发现也是关于以色列士兵回家的故事,真是难受。现在所有在外漂泊的武汉人,特别有一种有家不能回的共情。谁想飘着?

网络目前是我了解武汉、窥探外界的唯一途径。最近黑格尔的名言又在网络上流传开:“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人人这么感叹,是因为不少中年人都记得2003年那场影响全国的非典战役。彼时我上高中,日常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和每日上报的体温记录,怎么会记不得呢?作为历史学工作者,看到网络上的流行语,尤其感到刺眼和沉重,这不亚于说“历史没有用”的打击。

这几日特别多的感叹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此时,我站不到病床前,建不了雷神山医院,造不了防护服,分离不了病毒株。寄回武汉的援助口罩能不能到达?都是不敢想的问题。连想说的话都遮遮掩掩,时刻在担心着什么。我和无数人一样焦虑不安。我应该做点什么呢?学校号召我们要对研究生进行“云指导”。我突然想起我读博士时,冻国栋老师给我们博士生布置的三篇文献《伤寒杂病论序》《典论论文》《与吴质书》,所以把这几篇文献布置给几位一起读书的学生。本来期待他们谈点什么,结果没有等来“云回复”。于是翻出数年前的读书笔记,自己随便写写吧。

张仲景像

《伤寒杂病论》与建安初年的伤寒疫情

《伤寒杂病论》太长,这里把《伤寒杂病论序》贴出来,来看看中医名著的成书动机:

论曰: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至,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赍百年之寿命,持至贵之重器,委付凡医,恣其所措,咄嗟呜呼!厥身已毙,神明消灭,变为异物,幽潜重泉,徒为啼泣,痛夫!举世昏迷,莫能觉悟,不惜其命,若是轻生,彼何荣势之足云哉!而进不能爱人知人,退不能爱身知己,遇灾值祸,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蠢若游魂。哀乎!趋势之士,驰竞浮华,不固根本,忘躯徇物,危若冰谷,至于是也。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元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論》、《胎臚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农、黄帝、歧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师、仲文,中世有长桑、扁鹊,汉有公乘阳庆及仓公,下此以往,未之闻也。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须臾,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闕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

汉长沙太守南阳张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