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迎：语言腐败导致体制的不可预见性

导读：所谓语言腐败，就是人们为了认识和意识形态的目的，偷换语言的概念，将语言等一些词汇的含义做一些完全相反的解释，给那些善行贯以恶名。

由中国企业家俱乐部与湖北卫视共同主办的“2012中国绿公司年会电视论坛”于2012年4月21日举行。上图为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经济学教授张维迎。

以下为演讲实录：

张维迎：非常高兴到这里来。如果问一下，当今中国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是什么，我想是腐败，政治腐败、足球腐败等等，我想有一类腐败更为普遍，而且它的后果比前面的腐败更为严重，它就是语言腐败。所谓语言腐败，就是人们为了认识和意识形态的目的，偷换语言的概念，将语言等一些词汇的含义做一些完全相反的解释，给那些善行贯以恶名。这个词是英国一个记者在1946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出来的，语言腐败在最近一百年，尤其是在希特勒以后，语言腐败已经超过了任何腐败。在当前的中国，腐败更加严重了，我们看到这样的公司治理、宏观政策全部都腐败了，甚至腐败的概念本身也已经腐败了，我们反复说的情况，其实可能是另外一项东西。

而我们今天看到官员说我是人民的公仆的时候，实际意义是说我有钱，我说了算。我们讲宏观调控，实际上就是通过微观操控而已，这些有一些什么后果，至少有三个严重后果。

1 它使语言失去了交流功能，也毁坏了人类的智慧，因为我们人类有语言就要交流，要交流就有特定含义，但是现在报告没有特定含义，一个报告动不动就有两万个字，看了之后还要写几十万字的辅导材料，所以大家对这些东西越来越没有兴趣，我们使用语言只是喊口号，已经失去了信息，比如“坚持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大力发展民营经济”等等，像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太多太多了，我们这篇文章以这个人为主体、以那个人为主导，实际上是完全没有关系的，我们数百人都是搞文字游戏的人，我们每年生产了无数的文字大军，一半是生出了灵魂，一半生产出来的是绿色经济。

2 语言的腐败，毁坏了人们的道德。人类道德的底线是诚实，语言腐败理论上是不诚实，说假话，从人类本性上来讲，要让一个人说假话，比他干坏事还要具有挑战性。从法律上来看，使犯罪人对犯罪事件供认不讳，就是他敢于干坏事，但是不敢说谎话，如果敢说谎话就没有道德底线了。目前假冒伪劣如此之多，语言腐败如此之多，社会道德如此衰弱一点都不奇怪。

3 语言腐败导致体制的不可预见性。因为语言腐败本身就有信号功能，本身这个世界就是危机四伏，所以任何一个危机都有可能导致世界剧变，我们再看东欧的事件也是这样，我们还要看反语言腐败，就是这样的功能，在我们的语言腐败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有软实力，就相当于一个说谎话的人，没有人敢相信你一样，还有是我们如果有思想自由、语言自由，会消灭50%的语言腐败，如果我们消灭50%的语言腐败，我们的政治腐败和其他腐败90%都能够消灭，所以我们现在要开始反语言腐败时代。